药箱的皮扣磨出了毛边,金属锁扣在晨雾里泛着冷光。邱保剑医生坐上破旧的汽车时,车轮在坑洼不平的村道上行驶,副驾座椅上的药箱随着车轮颠簸,里面的碘伏瓶和听诊器撞出轻响——这是他在江国故里行医的第40年,车辙印早已和田间地头的田埂织成了网,把十里八乡的病痛都兜在这方小小的药箱里。
最忙的是农忙时节,扛锄头的汉子们带着中暑的晕眩撞开木门,额角的汗滴在问诊单上洇开墨迹。邱医生一边往他们后颈抹风油精,一边扯着嗓子喊:“都听好了!晌午太阳毒,戴草帽也得歇会,别拿命换粮食!”墙角的血压计汞柱起起落落,他盯着刻度的眼神比看自家存折还认真,那些在医学课本上陌生的术语,到了他嘴里就成了“高压太高得少吃咸”、“低压不稳要早睡”的土话,却让大字不识的老人听得频频点头。
如今通了互联网,他学着电脑录入健康档案,老花镜滑到鼻尖,手指在键盘上点得生涩。可当有老人拿着体温计来问数值时,他还是习惯先眯着眼看刻度,耐心地讲解着。有人劝他去省城享福,他却指着墙上的红十字说:”你看这十字,一竖是扎根土地,两横是撑开健康,我要是去省城了,这十字就歪喽。”
他是乡村里的“健康守门人”,背着药箱走遍田埂地头,用听诊器丈量乡土深情。白天问诊看病、接种疫苗,深夜披星戴月赶去急诊,把布洛芬的温热、针灸的酸胀都化作守护的力量。没听过太多医学前沿术语,却最懂老人血压计上的数字密码,最清楚留守儿童对青霉素的过敏反应。诊室可能是自家堂屋,药柜摆着褪色的红药水,那些被岁月磨破的病历本里,写满的不只是药方,更是把根扎进泥土里的承诺——只要乡亲们还需要,听诊器就永远贴着这片土地的心跳。(邱瑞恒)